世人常說「人生在世不免煩惱」。但是很意外的,真正了解「煩惱真相」的人卻很少。
人們對自己不滿意人生感到茫然,即使有「不應該繼續這樣下去」的想法,但因為不了解「煩惱的真正原因」,所以無力解決。工作上、家人相處之間,就算感覺到懊惱、憤怒、失望、消沉、不安,卻因為不知道能夠解決的思考方式,而讓不滿的情緒一直持續下去。
佛陀的想法是,對於我們平時出現的煩惱,應先從「理解」著手。我有煩惱→煩惱有其原因→煩惱有解決的方法,依此順序加以理解,這樣一來不論任何煩惱都能確實解決。這就是佛陀的合理思考法。
為何流氓也流下男兒淚?
這是發生在某天我在東京的一個公園幫忙布施飯食給遊民時的事。
那天上午,一位志工神情緊張地跑過來。「有個男的在鬧事!」我急忙走向會場。
超過兩百名遊民圍著觀看,有一名男子喝了酒在發飆。他穿著上下整套的黑色運動服,右手袖子上印著「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」的紅字。一頭曬黑的小平頭上剃了圖案。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流氓。
男子快速走向桌上已經煮好的大鍋咖哩,大喊著:「我要把它打翻!」
我擋在男子面前。男子瞪著眼睛大吼。
「喂,和尚,想跟我打架嗎?」
「只是想跟你說說話。」我笑著回答。
「你們施飯,根本就是偽善!」
「或許是偽善。」
「你們到底能做什麼?」
「或許什麼都做不到。」
我完全不否定對方,只是努力去理解他。不久後來了五名警察。一定是工作人員報了警。
「誰叫的警察?」男子更加生氣,又跟警察吵了起來。
警察訊問了一陣子,畢竟他還鬥不過警察。最後警察扣住他的手臂,要將他帶往警察局。
我一直站在旁邊聽他們對話。警察準備動身時,男子盯著我看,並對我說:
「我的母親……現在關在監獄裡。」
眼淚從他細細的眼睛流出來。
「是嗎。你去看過她嗎?」
「沒有。」他顫抖著說。「寫過信嗎?」我再問他。
「我,我不太會寫字。」他提高聲音,並開始抽泣。
「我知道了,我來幫你寫。今天從警局回來後,我們一起寫。」
「要幫我寫?」他用很溫和的聲音問我。「可是我不知道要寫什麼。」又哭泣起來。
「寫謝謝她把你生下來。我們一起來寫,我等你。」
男子乖乖跟著警察走了。
理解煩惱就能跨出第一步
當天晚上我們順利地再次見面。他告訴我,他國中都沒畢業,所以不太會寫字。母親和父親生活都很辛苦,他已將近二十年沒跟父母見面了。他替黑道組織做些零星的工作,每天領的錢都用來喝酒排解寂寞,過著不規律的生活。我們聊了很多,直到深夜。從那天起,他和我就成了朋友。
那天早上,如果我抱著憤怒或敵意的情感,對他作出「反應」的話,情況會如何變化就不得而知了。當然也看不到他流淚的情景了。
他現在還常跟我連絡。能夠維持這種關係,我想還是因為當時我採取佛陀所教導的「不反應,先理解」的態度。
人生的過程中,難免會遇到一些棘手、麻煩的人物。
如果作出與對方同樣的反應,就會變成互以相同反應來交鋒。
這時問題不是不能輸給對手或固執己見,而是因為「作出反應」,就確定你已「失去了自己的心」。
本文摘選自《不反應的練習》,圓神出版。